迟惟回到后台的时候, 众人迎了上来。陈诚一把抱住迟惟, 用力地拍了下迟惟的后背，喜道：“漂亮啊, 你那个回马枪杀得太极限了。”
  “我猜到周子潭不会有那么快的反应，”迟惟自信地说，“这一套打回去他绝对是措手不及。”
  “风险太大了, ”教练岳勇不太赞同地说, “差点就崩盘了。”
  气氛一下子沉默下来, 莫甘打圆场：“风险再大，结果是好的。”
  “如果不是周子潭大意的话, 这局很难赢下来。”
  迟惟抿着嘴角, 看向岳勇, 说道：“不是他大意, 是他实力如此。”
  岳勇不以为意，轻声一笑, 转而说道：“你打得很好, 关键一分拿下来, 接下来要打团队赛, 大家不能松懈。”
  前台, 两个解说还在分析迟惟在紧要关头的回马枪，说着说着，感觉之前迟惟的隐而未发是在等待这么个关键机会, 之前有几个像是这样的机会迟惟都没有把握，给周子潭造成一种他依然不会把握机会的错觉。等错觉根深蒂固了，迟惟再反思维而行，杀了个措手不及。
  ……其实并非如此，以顾书白对迟惟的了解，之前迟惟并非有意引导周子潭的思维，完全是贯彻了求稳的风格，到最后迟惟能打出那么极限的操作连他都始料未及。
  十有八九是压抑不住了，这么多机会放在眼前，按照迟惟的性格能忍到这个时候已经不容易了。
  中场休息一段时间之后，团队赛正式开赛。第一场bo3，迟惟没有上场，长云乘势击败横烟，率先拿下一分；第二场bo3，横烟抓住李晓峰的失误，率先将其击杀，之后一路乘风破浪，击败长云，将比分拉平。
  到了最关键的第三场bo3，迟惟的粉丝高举着迟惟的应援牌，希望能看到迟惟站出来替长云拿下关键的胜利。
  结果没有，这一场比赛，代替迟惟担当团队输出核心的还是高旭阳。
  三场团体赛，迟惟都没有上场。
  莹莹郁闷地将高举着的应援牌放了下来，抱怨道：“怎么回事啊？教练组为什么不让迟惟上场？高旭阳比迟惟强在了哪里。”
  “团队适应性，”顾书白说，“高旭阳比目前的迟惟更适合于长云的体系。”
  “但……”莹莹想替迟惟辩护，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本来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被顾书白点醒，莹莹所有的牢骚都只能强行咽下去。
  “换上高旭阳就能赢？”肖宝贝也不满意这种情况，第二场比赛中，李晓峰的失误虽然是关键，但长云根本问题很突出，作为团队核心的高旭阳虽然能和整体阵容体系协调到统一节奏上，但却无法带领团队向更好的节奏迈进。也就是说，高旭阳的实力如此，长云的实力如此。
  顾书白摇了摇头：“赢不了。”
  肖宝贝讽刺一笑：“既然赢不了，为什么不上迟惟？”
  “以长云现在的状况，上了迟惟更赢不了。”
  肖宝贝一噎，气得笑了出来：“迟惟要是听见你这么说他，估计得生气。”
  “他不会生气，”顾书白说，“他也知道这点。”
  听到这个回答，肖宝贝整个人都傻了，怔怔地看着顾书白。
  他一开始以为顾书白只是在说笑，但看到顾书白脸上的认真时，他很清楚地明白，这不是一个玩笑。
  迟惟在长云的地位远没有看起来的光鲜，迟惟本人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无奈地叹了口气，肖宝贝站起来说：“我出去一下。”
  “怎么了？去洗手间吗？”莹莹坐在他外侧，让开位置，明月摇摇头，说，“不想看下去了。”
  最后一场团队赛在进行到四十三分钟的时候宣告终结。
  横烟仅剩的乔凌飞巧妙化解了长云的一次左右夹击，以一打二，最终拿下了比赛。
  横烟以2:1的战绩赢得了团队赛至关重要的三分。
  比赛场景内，乔凌飞的绝杀者“独木不成林”高举着手中的匕首，脸上笑容狂放恣睢，傲气浑然天成。
  解说激动地喊道：“让我们恭喜横烟拿下了第一赛季的冠军！恭喜横烟！”
  长云不幸落败。
  顾书白站了起来：“走吧。”
  其余人跟在顾书白身后向门口走去。
  左右观众离场，长云的粉丝泣不成声。
  顾书白对其余人说：“你们先回去吧，我等下再回去。”
  “好吧，”八月之萤难过地看着顾书白，“帮我向迟惟说一句，他尽力了，不要难过呀。”
  “好。”
  等所有人都走后，顾书白又走回场馆，站在栏杆前看着场地，工作人员正在收拾现场。
  “您好，我们这边活动已经结束了，请您尽快离场。”工作人员前来催促。
  顾书白点点头：“嗯，我会尽快。”
  工作人员转而去收拾观众留下来的垃圾，顾书白依然站在那里，看向场中央。
  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一个人，那就是迟惟。
  等到场地上所有的人都离开，保安前来催促顾书白离场的时候，迟惟还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选手席上。
  他周围没有一个人，只有他。
  被孤寂环绕窒息。
  ***
  咖啡厅晚上还开着门，现场直播了这场总决赛，现在长云那些失意的粉丝全都抱团在一起痛哭流涕，老板临时决定通宵开业，并提供了半价的酒精软饮料给粉丝们，让他们能临时有个安慰。
  大屏幕上黑了下来，没什么新鲜的视频内容可看，但咖啡厅内外的玩家还是不少。
  包间里，迟惟和顾书白两个正在游戏竞技场里进行今晚第三场pk。
  前两场两人各自拿下一局，第三场打得不可开交，已经推进到了四十多分钟还是没能出现明显的胜负。后来，打到将近一个小时的时候，迟惟才暴露破绽，顾书白抓住机会拿下了比赛。
  迟惟退回准备席，对顾书白说：“不打了，难得跟你线下见一次面，还要在游戏里pk，提出这个要求的我真的是蠢到家了。”
  “好。”
  两人退出游戏，迟惟把头盔摘了放在一旁，拎起饮料喝了一口。他一双眉眼弯起来，笑着说：“你真强，真的。”
  “你也很强。”
  迟惟笑得更灿烂：“我们这算不算商业互夸？”
  “不算。”
  “是不算，因为你是真的强。”迟惟依然笑着，眸子垂着，看不清表情，把杯子里的软饮料喝了。
  顾书白问他：“你是不是也质疑你们教练组的决定？”
  “是，”迟惟点头，“我比那个高旭阳强太多了。”
  “可你也知道为什么没有派你上场。”
  “这能怪我吗？”迟惟脸上的笑容消失，“我知道团队赛是一个整体，我全力地去配合他们，可有些技巧不是我想配合就能配合得上的。”
  “今天那场单人赛，那么多机会你为什么都没抓住？”
  “求稳，”迟惟说道，“我们教练说了，稳住就能赢。”
  “那最后为什么反打了那么极限的一套？”
  迟惟瞪着顾书白，第一次冲顾书白露出这种霸道不讲理的表情：“因为老子忍不住了。老子觉着这么打没意思，稳什么稳啊，那么好的机会，完全可以反打，没必要再忍。而且……而且……”他的表情一点点软了下来，低下头，小声说，“而且你说了，让我全力以赴，那个瞬间我在想，如果我不抓住这个机会，你一定会对我失望，我也一定会留下遗憾。”
  “所以你赢了，”顾书白看着迟惟，像是在看自己十足骄傲的宝贝，“这才是真正的迟惟，你没替长云拿到荣耀很可惜，但是我相信，这次比赛可以让你们教练看到一点，长云真正的希望在哪儿。岳勇不是个蠢人，他很聪明，只是思维太死了。他可能很适合长云的发展，但并不适合有你的长云。”
  “你也觉着我应该去迁就团队吗？”迟惟说道，“去求稳，去扎实着打？可是，那些机会我明明都可以把握住……”他顿了顿，又落寞地说，“哦，是团队赛，我把握得住，队友未必可以，打不好容易露出破绽。”
  “不，”顾书白否定了迟惟的说法，“你没必要去迁就团队，你是走在前面的人，迟惟，应该是他们追逐你，尽快赶上你的脚步，而不是你停在原地等他们，俱乐部应该是不断前进的。迟惟，你要明白一点，你才是长云的王。以后的路，还长着。”
  迟惟喉结滚动了一下，眼角泛红，他嘴唇绷紧，又微微张开，单手揽过顾书白的腰，侧过头去吻了顾书白。
  两人嘴唇濡湿，迟惟眼里映出了点泪光，小声说：“我是真的很委屈。”
  顾书白抱着迟惟：“我知道。”
  迟惟抿了抿唇，嗓音喑哑：“我比高旭阳强多了。”
  顾书白：“我知道。”
  迟惟：“他凭什么抢我的位置？”
  顾书白：“嗯。”
  迟惟孩子气地又重复了一句：“我比他强多了。”
  顾书白微微一笑，亲了下迟惟的额角。
  这次职业联赛没出什么大乱子，顺利地进行了下来。
  冠军横烟战队，亚军长云战队，天涯鏖战靖世王朝摘得季军，靖世王朝只拿了个殿军的名次。
  何峰还是小瞧了万古联赛的实力，与全力以赴的长云、横烟相比，何峰不仅没将大部分主力转移到万古之中，还牺牲了部分战力打压天启。结果这一赛季，不光是万古联赛这边没打出什么好的名堂，就连他扎了老营的《幻世英雄》也依然不见起色。
  而且，幻世英雄日渐衰落越来越明显，何峰不得不承认自己看到了一代游戏更迭的兆头，开始专注地思考将核心实力转移到万古之中，忙得不可开交。
  天启这边，将在下周三和蓝海战队打升降级比赛。
  通过周末这场冠军赛，他们学到了很多，也看到了自身和职业联赛战队的差距，那种成熟的战术体系完全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培养出来的，他们以后要走的路很长，也很艰辛。
  一整天，顾书白都在带他们看蓝海的比赛视频钻研战术。
  蓝海这赛季成绩不理想和综合实力有关，蓝海没有什么像迟惟、周子潭、乔凌飞、许巍巍这样的全明星选手，打法也比较落后保守。从硬实力上看比不上天启，网上的评论也都一致不看好蓝海。
  大家对咬下这场比赛还是很有信心的。
  到了周三，众人准时抵达场馆，。
  顾书白在后台做准备，忽然有人敲了敲化妆间的门。
  韩星打开门后，看见门口站着两个拿着录像设备的裁判。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们。
  裁判说：“我们刚才接到举报，怀疑你的头盔内有违法辅助插件，我们想检查一下，耽搁几分钟就好。”
  顾书白戒备地问：“有证件吗？”
  裁判将证件递给顾书白，顾书白拿过来仔细检查过，点点头，转身去拿头盔，递交过去。
  裁判背后的设备师将头盔稍微拆卸了一下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地方，向裁判摇了摇头，说：“没有问题。”
  裁判拎着头盔，问了一句：“我能问下为什么你的人物有那么高的点数吗？”
  “隐藏职业夜杀，每升一级比一般玩家多两点点数，但夜杀这个职业一点属性点的换算公式和其他玩家不一样，所以，点数虽然高，还是在游戏平衡性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