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玖又窒住：“你……胡说什么？”
  “小惜玖，敢这么质疑左天师的人大概只有你一个。看来，我真的无意中给了你很多特权，以至于你总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司沈手指掐了个诀，身周有彩光浮动将他直接笼罩。待彩光散去，那位少年司沈不见了，出现在原地的正是紫衣潋滟的帝拂衣。
  顾惜玖后退一步，脸色微微发白，她却也笑了起来：“惜玖一向很明白自己的身份的，和左天师大人是云泥之别，刚才口无遮拦多有冒犯之处，还望左天师大人见谅。”恭敬施了一礼。
  帝拂衣：“……”
  顾惜玖又道：“惜玖也是刚刚确定您是左天师大人，没有及时揭穿是惜玖的不是，日后再遇到同等问题，惜玖一定及时说出来。不过，惜玖要说明一点，惜玖从未指望左天师大人来为我保驾护航，惜玖没认出左天师之前，就算觉得司沈是个累赘，也没想过将他抛弃，只是觉得欠了他人情，就有将他平安带出暗黑森林的义务。只是没想到这是左天师大人的化身，也压根不需要我救的，是我一时糊涂了。”
  她低垂着眸子，态度恭顺有礼。
  帝拂衣眸有痛色，看了她片刻，淡淡开口：“本座如此做自然是事出有因，顾惜玖，你可知让人假冒左天师身份会受什么惩罚？”
  这个帐也要算？
  虽然是她让他假冒左天师，但他这个所谓的冒牌货其实是真品啊，而且他也配合了不是吗？
  顾惜玖抬眸看着他，没说话。
  她一双大眼睛澄澈如湖，看人的时候似乎有穿透力。
  帝拂衣却没看她，只是加了一句：“按星月大陆规矩，不要说假冒左天师身份，就算假冒任何一位天授弟子，都要判车裂之刑！”
  顾惜玖曾经温暖的心像是渐渐沉入冰湖里，她抿了抿唇：“所以？”
  他化身司沈跟在她身边原来不是为了救她保护她的？而是来揪她小辫子的？
  第447章 都是浮云2
  心不知为何有些紧有些痛有些闷……
  帝拂衣双眸终于和她那双澄澈如湖的眼睛对上：“这次你虽然是让人假冒，但毕竟假冒之人是本座，本座假扮的是自己，阴差阳错之下也不算假冒了，所以这次本座就放过你一次，不会追究。但——下不为例！”
  “是，多谢。”她道谢。
  帝拂衣倒似被她这态度刺的僵了一下，他猝然移开眸子，淡淡地道：“本座这次进来非为救你，只是想要考察你的心性品质。你体质虽然特别，但好在你够努力也够聪明，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他这口吻完全就是官方口吻了，也像是长辈对晚辈的嘱咐。
  顾惜玖低垂着眸子，笑了一笑：“多谢左天师大人看重，惜玖日后会努力。不辜负左天师大人的抬爱。”
  他们这一番话明明是极普通的对话，帝拂衣却像是被扎到了一般，他眸中再现痛色，不过面上却风轻云淡，微微点了点头：“如此甚好，顾惜玖，你好自为之吧。”一转身，直接消失不见了。
  ……
  风吹过树梢唰唰做响，原地只有顾惜玖一人，当然，还有那只蚌。
  风召也还站在那里痴痴盯着顾惜玖的手腕，陆吾九条尾巴盘在顾惜玖的手腕上睡得口水横流。
  那陆吾破壳时吸食了不少血食，此刻那些动物的骨架也还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场面莫名有些凄凉。
  顾惜玖这一趟收了大蚌又收了一只八阶兽，可以说收获不是一般的丰厚，按道理说她应该极为开心才对，但因为和帝拂衣这一场纠纷让她心情很不好，说不出的憋闷。
  “这个人简直有毛病！刚才还紧缠人不放，转眼就翻脸不认人！”苍穹玉再憋不住，开始发牢骚。
  顾惜玖有些出神，似乎没听到苍穹玉的话。
  “对了，主人，你刚才真看到外面的天空了？”大蚌在旁边开口。
  “当然，我又不瞎！”
  “可是，主人我没看到耶，我刚才极力向外看，也没看到你所说的那些画面。”
  顾惜玖下意识抬头，天空一如既往的昏黑，不要说看到蓝天白云，就连一丝阳光也看不到。
  顾惜玖立即问手腕上的苍穹玉，苍穹玉窒了片刻：“主人，你刚才不是随口忽悠的？那天空一直昏黑啊，在暗黑森林是看不到外面的天空的。”
  顾惜玖：“……”
  难道只有她自己能看到？
  她又抬头看了看，却再看不到那奇景，她抬手揉了揉眉心，严重怀疑自己那时幻视了一次。难道是和这蜃蚌待久了的后遗症？
  她不确定地问蹲在那里的大蚌：“进过你幻境，被你迷惑过的人是不是会留下点后遗症？譬如偶尔会出现幻觉什么的。”
  蜃蚌有点不好意思：“主人，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被我幻境迷惑过的人除了主人你以外都已经被我吃掉了，他们不会再有后遗症。”
  顾惜玖：“……”
  苍穹玉似乎想到了什么：“主人，是不是左天师就是因为你忽悠他忽悠的太厉害才生气离开的？觉得你是睁眼说瞎话，这个人可真是的！说看到丽日晴天又不少块肉，再说这也算情调啊……”
  第448章 都是浮云3
  顾惜玖黑线，苍穹玉又道：“这个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小气，就算看出他的原身不说又有什么？不点破他的伪装也成了错了，也值得他炸毛？这个人简直有毛病！刚才还紧缠人不放，转眼就翻脸不认人，扭头就跑了！”
  顾惜玖手指敲了敲它：“好了，我还没说什么，你一块玉发什么牢骚？左天师大人可不是让人随便吐槽的，小心被他知道将你摔成碎片。”
  “主人，我主要是想不通啊，他为什么翻脸这么快啊？”
  “或许就像他说的，他进来就是为了考察我的心性品质的吧？这个人行事百无禁忌，也神鬼莫测，所以还是不要再胡乱猜测了。好了，我们该预备下山事宜了。”
  司沈是个假身份，那些相随相伴的温暖也是假的，全是假的，只是一场扮演游戏而已。
  她就当是演员拍了一场风花雪月的电影，电影中的场景再温暖再温馨也是假的，那些电影中的温暖她不该贪恋更不该放在心上。
  之所以她现在心中不好过，是因为她入戏太深，一时尚没走出来而已。
  不过她会走出来的，把那一切的一切都当成浮云。
  顾惜玖打叠起精神，让大蚌再变化成拳头大小放入储物袋中。
  又拍了拍风召的角：“你要不要跟我走？”
  这只风召居然是懂人话的，它立即点头，还向顾惜玖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背，意思是她可以骑上来。
  “主人，它这是想当你坐骑呢！太好了！”苍穹玉也抖擞起精神，语调很欢快：“你骑着它就更容易闯出暗黑森林啦！现在是你进入暗黑森林的第四天早晨，你还有四整天的时间向外闯，时间也足够了。”
  苍穹玉说的不错，顾惜玖这次向外闯的不是一般的顺利。
  不过不是因为她骑了奔行如风的风召，而是她手腕上趴着的这只陆吾神兽，这小家伙个头小小，却分外唬兽，顾惜玖在林中奔行的时候，偶尔遇到凶兽拦路，尚没等她出手，她手臂上趴着的这头陆吾神兽就欢叫一声飞扑出去……
  于是那拦路的凶兽没吃到顾惜玖，反而被陆吾神兽给吸成了兽干。
  凶兽和凶兽之间也是同气连枝的，有几只兽在暗中看到那陆吾神兽勇猛行为后，立即传给了它们的朋友亲戚，让它们千万不要来拦路送死……
  于是顾惜玖所到之处，所有的凶兽都望风而逃，跑的比中箭的兔子还快！
  就这样，也不过一日的功夫，顾惜玖就直接跑过了五峰，四峰，来到三峰和四峰的交界处。
  融骨河静静流淌，河畔的鹅卵石也依旧圆润，但那在河畔垂钓的少年却已没了影踪，而且顾惜玖相信，她再也不会见到那位少年……
  她在河畔顿了一顿，望着那河水出了片刻神。
  奔波了这一天，她有些饿，下意识伸进储物袋中想再掏个果子出来充饥，果子掏出来了，上面趴着那只蚌……
  那果子被大蚌啃吃了一半。
  第449章 都是浮云4
  那果子被大蚌啃吃了一半，被顾惜玖抓了个现行它还不好意思：“主人，我饿了，就吃了，吃了三只果子……”
  顾惜玖扶额，她一时失察，居然将大蚌和果子放一起了。
  这大蚌是个吃货，把它和那些美味果子放一起简直就像是把狼关进了羊圈……
  那大蚌也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了，忙将那半个果子向顾惜玖推了推：“主人，我还给你留了半个。”
  大蚌喜欢流口水，这半个果子上不知道涂抹了多少它的口水，顾惜玖自然没胃口：“你自己吃罢。”
  “谢主人！”大蚌欢天喜地，片刻的功夫就把那半个果子吸了个干净。
  “啾呜！”一直趴在顾惜玖手腕上的陆吾一声叫，哧溜一声钻进了顾惜玖尚未关闭的储物袋，片刻的功夫后，它就用九条尾巴卷了一个又红又大的果子出来。
  它比大蚌有节操点，将那红果子推到顾惜玖面前，啾呜啾呜地叫个不停，似乎在问它可不可以吃这个？
  虽说是在问，但九条尾巴将那果子缠的紧紧的，谁也抢不走的样子。
  顾惜玖额头青筋一跳，她觉得她新收服的这两兽似乎太无法无天了，得给它们立个规矩。
  于是她二话不说将那果子从陆吾的九条尾巴里掏出来，教育它：“就算是主人的东西也不能随意拿取的，得先征得主人的同意才能吃……”
  无论是陆吾还是大蚌都是通人言的，所以顾惜玖也不怕它们听不懂，难得长篇大论教育它们。
  大蚌和顾惜玖相处一阵了，脸皮又厚，它倒没什么。
  那陆吾毕竟还是个小奶兽，娇贵着呢，立即就眼泪汪汪的。它长相又萌，这一哭让顾惜玖忍不住心软。
  不过，她还是很坚持的，就算是心软，但该立的规矩还是要立。
  就像是孩子，调皮捣蛋了该教育还是要教育的，不能溺宠的无底线。
  陆吾的眼泪攻势和大蚌的卖萌攻势都不曾让顾惜玖退步半分，两个小家伙终于知道自己错了，乖乖向顾惜玖认错道歉。
  大蚌好说，它会说人话，可以表达自己认错的意思。
  那陆吾就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啾呜啾呜地叫个不停，看顾惜玖似乎不懂，它又急了，转头冲着大蚌呲牙。
  大蚌还是有些怕它的，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给它做翻译，将它认错的意思表达出来。
  顾惜玖点头，看它俩认错态度还算诚恳，她也就原谅了它们。
  毕竟是才收服的，不懂规矩情有可原，她慢慢教导就是。
  那陆吾还眼巴巴地看着那枚红果子，顾惜玖也不理它，而是将那果子给了驮了她跑了一天路的风召。
  风召自然也十分想吃这个果子，左天师留下的果子每一枚都是绝品，不是寻常果子。
  毕竟都是五峰上的兽，有了灵识，还是很识货的。
  风召也知道这果子对它很有益，但它心疼孩子——
  虽然那熊孩子不认它，甚至不是它的种，但它宝贝似的孵了它三年，早把它当成自己的娃。
  看到陆吾眼泪巴巴的样子，它还是衔着那果子送到了陆吾爪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