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恋歌(三)
作者:沈周      更新:2021-05-25 03:09      字数:2067
  父亲赵天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已经快五十了,但依旧英俊有精神,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运筹帷幄的样子让朝曦看着莫名的刺眼。哥哥赵君淮比朝曦大8岁,今年23,大学毕业一年了,作为企业家的儿子,他礼貌得体,温文尔雅,长相也英俊。
  面对着突然要带走自己的曾经抛弃自己的父亲,还有同父异母的哥哥,朝曦只能用沉默来对抗。
  朝曦是跟着奶奶姓的。
  赵天和一个女人一夜情,那个女人背着赵天生下了朝曦,之后带着朝曦想上位。
  赵天和他的妻子在所有人看来都完美无缺,恩恩爱爱,不允许生活中有这么一个污点,就很快就处理了那个女人。
  这个小孩子本来想送给别人养,当时奶奶说,毕竟是我孙女,我家老头子去世后我身边儿也没个人,以后我来养。带着她回了川镇。
  赵天拍了拍朝曦的肩,感觉到朝曦的瘦弱,“你以后就跟着我们去北城吧,我给你安排最好的高中。”
  朝曦依旧沉默,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她被带着上了一辆黑色车,车的后座很宽大,有一个司机,赵天在另一辆车,朝曦和赵君淮坐在这辆车后座上。朝曦有些紧张,赵君淮五官深邃,举手投足都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也毕业于国外名校,和在小镇里长大的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朝曦连余光都不敢看他,只是侧过头,透过车窗看外面。
  她看着一闪而逝的那些梧桐树,老旧又斑驳的楼房,街上走着的人们,街边的每一块砖都是回忆。
  还有那天晚上的摩托,学校旁边的烤红薯。还有舞蹈教室外面总那一棵杨柳树。
  小西老师在奶奶的葬礼上,拉着朝曦的手说,你是我见过最有灵气的学生,也拿了不少很重要的奖,以后去了北城一定要坚持跳舞。
  那个时候陆耀生在朝曦心中是和川镇连在一起的,内心最柔软的角落和秘密,她依旧记得那天夜里的怦然心动,还有每次悄悄往网吧里看的少女心事,但是也清楚以及觉得一辈子再也不可能会遇见了。
  刚刚到北城的时候,整个城市给朝曦的感觉,都是冷漠和窒息。
  那辆黑色的车停在了一个别墅区,这是朝曦第一次见到别墅区。小区的门口就给人很华丽的感觉,巨大的石门,苍翠的树木。玻璃做的保安亭里站着两个蓝色衣服的男人,看到车牌号之后,鞠躬放行。
  下了车进去了之后,来开门的是一个穿着丝绸睡衣,大约五十岁的女人,因为保养得太好,所以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她先是对赵天和赵君淮说了句,回来了。然后打量了一眼朝曦,并没有对她说话,转身走了。
  地上没有朝曦的拖鞋,她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也不知道是脱鞋子还是不脱鞋子。赵天从鞋橱里找了一双拖鞋给她,她换上之后,发现鞋子挺大的,走起来会发出哒哒的声音。她就努力小心的走,害怕被他们觉得小县城里来的孩子就是没教养。
  但其实无论朝曦怎么做,都会被觉得,就是没教养。
  赵君淮上了二楼,赵天带朝曦来到了一楼的拐角处,里面是一个已经铺好了床的小房间,白色,带着点儿纹路的墙纸,灰色的床单和被子,色调冷淡。
  赵天说,这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了。你可以先进去看看,灯在这里,插线板在那里,还有什么需要的就和小唐姐姐说。这个时候从厨房里走出来一个看起来皮肤有些黑,中等身材,系着围裙,大约三十岁的女人,过来说。
  “这就是小唐。”赵天介绍。
  “姐姐好。”朝曦对她说。
  小唐赶紧点头,说这小姑娘长得俊。
  后来赵天也上楼了,朝曦把自己的东西都摆好,摆得整整齐齐的,躺在床上,床软绵绵的,上面还有一种和以前家里洗衣粉不一样的味道。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小唐姐姐的声音,说,小姐,吃晚饭了。
  小姐,这是朝曦第一次被人这么称呼。
  棕色的长形大理石桌子在客厅的左侧,上面摆放着几个看起来很可口的菜。上了二楼的人也都下来了,大家坐下来开始吃饭。
  朝曦的对面坐着赵天的妻子,但是她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去称呼,甚至不敢让自己处于她的目光下,觉得自己是一只吸血鬼,那个阿姨的目光是阳光,自己只要一触碰就会被灼烧成灰烬。她筷子都不敢伸长了,就只吃着自己前面的那一盘炒空心菜。小唐姐姐的手艺没有奶奶好。
  可能是当时赵天在二楼给他的妻子做了什心理工作,吃了饭之后终于正式开始进行介绍。赵天说,以后朝曦就在我们家里住了,过几天我就带你去新学校。朝曦,这个是你赵阿姨。
  朝曦说,赵阿姨好。
  赵语娜点了点头,看起来不是很情愿。赵天握住了赵语娜的手,捏了捏。赵语娜回了个嗯。
  “这是你哥哥赵君淮,现在已经工作了,我也不怎么在家里。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说。”
  赵君淮可能是替妈妈打抱不平,也可能是不乐意突然有一个人要来和自己分财产,但是凭借着良好的修养,所以对着朝曦点了点头,说了句欢迎。
  可是朝曦明明从他的眼神里看得出他再说,家里怎么来了个累赘。
  其实朝曦觉得这没什么好怨恨的,要是自己和奶奶生活得好好的,突然又来了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要来抢自己的床,分走奶奶的爱,自己肯定也浑身不舒服,哪儿哪儿不乐意。
  有些时候人与人一开始就处于一个相互排斥的位置,无关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