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公子
作者:姝沐      更新:2021-09-29 01:35      字数:3967
  黎熏儿这话一出,其他人尚且还好,都是君无双一下子坐不住了,“你是说阴兵……是人?”
  紧接着,他没给黎熏儿答话的时间,又急急问:“可曾,抓到过?”
  这个问题,黎熏儿倒是辉昂地不上来了,她讷讷的将目光看向了萧九,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当时发生的事。
  萧九身上藏有秘密,不想被人知道。
  却在这个时候,刚才循着动静出去的那些府兵已经进来了,除了跟随在中间那个身上带着四把剑的歌尽,其余的……
  “人呢?”开口的是萧九。
  刚才他先将黎熏儿给救下来,而后后门的战场是交给歌尽的。
  可是现在黎府府兵到回来的却只有歌尽一个人,仅此一瞬,萧九便反应过来了,眉心一下拧了起来,“没活口?”
  歌尽点点头,不语。
  萧九也沉默了下去,脸色尤其难看。
  君无双似乎也觉察出不对劲的地方,招了招手让身后司理院的衙役,“去看看情况。”
  而黎府的府兵也走近黎子壑的身旁,探身细微的说了外面的情况。
  “全数自尽了?”
  只听得大公子呼了一声出来,但却不知为何,目光游移的看了一眼歌尽,眼中有质疑,有戒备。但想了想,黎子壑最终还是下命,“今夜都尉府不太平,接二连三的发生这诸多事。”
  说着,他顿了顿,目光扫视了在场人一眼,最后将目光着重看了一眼萧九,才徐徐道来:“事关人命,势必要给出一个交代,否则……今夜有嫌疑之人,无论是什么样的身份,我黎子壑都绝不善罢甘休。”
  言语铮铮,带着一股子威胁的意味在里面。
  萧九不会听不出来这话是在针对自己,堂堂一个云城少主,夜半跟着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探都尉府,却恰好在这个时候黎府的二公子被杀,又恰逢阴兵出道。
  偏巧,又在擒这些“阴兵”的时候,全数自尽了。
  这么多事情凑在一起,如若萧九的无法给出一个交代,他未必会惧怕一个无权无势的少城主。
  “大公子此话,是在说我萧九吗?”
  萧九清然开口,他尽量压制着自己心中的不悦,对他说:“今夜阴兵之事,势必也会有一个交代,包括二公子之死,我阿九是个惯来潇洒的,自然也不愿意背负着嫌疑在身。”
  “如此甚好。”
  黎子壑冷冷的喝了一句,“正好司理院君大人也在此,正可给一个公道。”
  君无双被点名,一脸汗颜,心中余悸依旧。
  本是与苏青鸾他们约好了拖延住都尉的,谁曾想居然惹出这诸多事,此事就算君无双先置身事外,只怕最终案子也得落到司理院的手里头。
  于是君无双道:“如此,今夜将好将案情梳理清楚,才好上报城主。”只是,君无双略显得为难,吩咐衙役,“暂回院里,把仵作传唤过来。”
  “一来一回浪费时间,我来吧!”苏青鸾打断君无双。
  她这才一站出来,黎子壑目光便冷峻了下来,似乎并不同意。
  然而,比黎子壑更不同意的是黎熏儿,“你身上尚且有杀我弟弟的嫌疑,我权当你作杀人凶手。敢问君大人,你们司理院什么时候立下的规矩,教一个杀人凶手来帮忙验尸查案了?”说着,她冷哼了一声,倒是不介意将脏水一泼,“说不定,到时候一动手脚,反黑为白了,凶手逍遥法外,我弟弟白白枉死了。”
  很明显,黎熏儿是不想让苏青鸾善了。
  但在说出这话的时候,却迎上了萧九的目光。
  这黎熏儿说话带着刺,也带着几分撒泼打滚,换做旁人君无双就喝了,可这黎熏儿到底是都尉千金,总得给上几分薄面。
  况且,苏青鸾是不是杀人凶手君无双怎会不知道,他们是一块来的。
  于是,君无双装傻充愣的看向了萧九,“不是说,周围苏姑娘与少城主一起来的吗?怎么成了杀人凶手?”
  黎熏儿在都尉府向来人人捧着,父亲与大哥都把她当成掌上明珠,如何能看得惯自己喜欢的九哥哥居然为了苏青鸾抛下自己。
  更何况,她就是怀疑苏青鸾!
  黎熏儿喝了一声君无双,“此事与九哥哥无关。”
  苏青鸾瞅了她一眼,亦或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亦或是……苏青鸾本身就不是个善茬。
  默了默,苏青鸾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后目光一敛,聚在黎熏儿身上,“堂堂都尉千金,不带脑子,信口雌黄也就罢了,怎么这一双眼睛众目睽睽的,也这般不好使,难怪祸端频出,怕是早不得安拧了吧!”
  “你说什么?”
  黎熏儿哪里受过这样的辱,一时勃然。
  苏青鸾的脸色也骤然一肃,“我说你都尉府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一石激起千层浪!
  黎熏儿却恼羞了,一怒之下抽出鞭子就要鞭打上去,却教她兄长黎子壑一拦,他看着苏青鸾,道:“此话怎讲?”
  “哥哥,她随口瞎说的你也……”黎熏儿不忿,向来任性惯了,怎能忍受连自己兄长都来阻止自己呢!
  可谁知道向来纵容自己的黎子壑这次也不随和了,喝了她一句,“事关重大,小弟已经去了,父亲邺已倒下,你若碍事就回房去。”
  黎熏儿呆呆的看着兄长,一脸难以置信,但终究也只能忿忿的看着苏青鸾,一脸不甘。
  黎子壑转向苏青鸾,“今夜之事,势必有一个交代。否则,都尉府是什么地方,你或许可以不知,但少城主,不能不知!”
  黎子壑说到最后看向萧九,目光中毫不掩饰的露出一丝狠意与张狂,丝毫不将这少城主放在眼里。
  萧九表面不张扬,可心中却横亘着一道鸿壑。
  都尉黎橦掌握着云城军事,就是父亲身为城主,都得给其三分薄面。但就是如此,这黎家越发的张狂了。
  先前乱哄哄的一片,苏青鸾没有余量细看这个都尉府的大公子。
  此刻细看,此人身量高大,硬派轩昂,一看便是戍边狂沙下吹拂锻打出来的硬汉,但因为先前在军营中坠马,所以这派张狂此刻看起来稍逊了些,但抵不住都尉手中握有云城兵权,货真价实。
  苏青鸾顿了顿,在与黎子壑开口前,对君无双道:“君大人先不忙验尸,且先连夜带人查一查这些假扮成阴兵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君无双不明白苏青鸾要做什么,但被无由的吩咐,君无双总是有些迟疑不愿的,可萧九也开口,“事关案子,也事关都尉府今夜命案。君大人辛苦了。”
  萧九确实了解君无双,知他看不上苏青鸾那一套,所以先声夺人,让君无双没法推拒。
  君无双吃了一瘪,只好冲萧九点点头,“好,少城主吩咐,哪敢不从。”说罢,忿忿拂袖,却是经过歌尽的时候,指了指,“此人……”
  此人,怎的君无双觉得好生眼熟呢,特别是背上那四把剑的身影。
  歌尽权当做不认识,别开了脸,但是却将手指向了苏青鸾,“我和她一伙的。”
  “哪有人这么说话的!”苏青鸾瞠大了双眼,这人……倒是不傻,和她一伙,她能脱身自己定然也会无碍。
  君无双冷哼了一声,“那端是好得很,跟她一伙的,就一同随本官回去查查。”
  于是,歌尽因为与阴兵交手,也一并被君无双给带走。
  一时,偌大的东厢房,便是黎府的府兵团团围住的命案现场。
  苏青鸾看了一眼萧九,二人眼神交接处,萧九默默的点了点,让她放心去吧!
  苏青鸾走到黎子壑跟前,“大公子脚受伤了?”
  黎子壑等着苏青鸾开口,却没想到她这一开口就是问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当即有些不悦,但出于身份还是冷冷的“嗯”了一声。
  苏青鸾不在意,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而后又道:“我与萧九踩你们家屋顶的时候,二小姐在后面追着我,一前一后……”说着,苏青鸾抿唇一笑,言语却犀利,“我当时距离你们东厢房甚远,在与黎熏儿追逐时,恰巧碰见了从东厢房逃来的凶手。当时满府的护院看见了,萧九见着了,唯独你家黎熏儿没见着,都尉府嫁祸的本事,真乃一绝!”
  夹枪带棒,苏青鸾也不差,趁机反击了黎熏儿刚才的家伙,一举两得。
  黎熏儿脸色难看得紧,可是却迎上兄长的目光,她只好暂时压了下来。
  黎子壑僵硬的抬手,道:“我黎子壑不会错怪任何一个无辜之人。”
  苏青鸾皱了皱鼻,一副本该如此的模样,她负手走进厢房内,“我适才在廊下听到路过的侍女言,小公子是被一刀刺中心脉而亡,可见凶手早是躲在房中,蓄谋已久。”
  厢房内,因有命案烛火通明,亮如白昼。
  苏青鸾跨进房门时灯影摇曳,踩着身影朝内室走去,其余人等也一并跟了进来。
  这里司理院来封存过,一切都还是案发时候的模样。
  房中绣金屏风,灯盏琉璃,尽显柔和;但另一边又陈列着兵书与刀架,刚柔并济,可见这房间的主人文武兼济,猛虎亦能嗅蔷薇。
  再看一眼这床榻上,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面容紧闭,盖着的辈子上,一把短刀正正好的从被子上刺入,正好在少年心脉处。
  又看这少年面容惨白,可难掩秀气隽逸。鹅蛋似的脸儿宛如润玉,额头发根处鲜有的美人尖……真是个顶俊顶俊的好公子呢!
  又听说这二公子多病,都尉老来得子,此子又如此俊美柔弱,难怪都尉爱如掌上明珠。
  苏青鸾想上前去验尸,黎熏儿开口喝令了她,可苏青鸾根本没有将她的话放在眼里,横竖黎子壑没有开口阻止,屋子里其他人也不敢妄动。
  她用帕将短刀包起,拔出。
  此刻身上没有带其他的验尸工具,只好用这白帕衬手,怕素手抹了尸体上残留的线索与证物。
  血已冷却,在被子被掀开的那一瞬,死去的少年原本一身白衣,此刻已然被鲜血染红,触目惊心。
  此时,即便再看不惯苏青鸾的黎熏儿,亦是忍不住“二弟……”一声,哭喊了出来,最后趴在黎子壑的手臂上哭了起来。
  骨肉相连,黎子壑看到弟弟如此死状,也是不好受。只是他乃是堂堂男儿,比黎熏儿能忍得泪,唯有眼眶微微泛着红晕,不让落泪。
  苏青鸾将少年衣衫解开,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死者男,十五岁左右,身长约五尺三四,尸体上并没有其他伤痕,无挣扎痕迹,也无中毒迹象,约莫半个时辰前遇害,死因为短匕刺穿心脏……”苏青鸾一边查验一边报着结果,专心致志,旁人也听得认真。
  苏青鸾彻彻底底验完之后,才将手中的白帕放下,道:“的确是一刀毙命,凶手隔着被子下手依旧如此精准,此人是个好手呢!”
  苏青鸾看了看这房间周围的摆设,又看了看这少年,如此风格,着实与这少年的模样不符。
  她忽然问:“公子葳蕤,不似军中人物,看这房间……应当不是他的卧房才是。”
  说着,她目光转向了黎子壑。
  其实,苏青鸾的心中已然有了了然的答案,但是还必须亲口问一遍,“敢问,这原本是谁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