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娘娇妻 第41节
作者:
草一斤 更新:2021-11-05 23:05 字数:4166
沈清问起今日在宫外与张柏争论的男子,张柏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叹息一声道:“我不知哪里惹了他不快,今日瞧着,他对我已是生了怨恨了。”
沈清冷哼一声,不屑道:“他就是嫉妒你罢了,这种人,我见多了。没什么本事,惯会使些损招。”
张柏无奈一笑,也叮嘱沈清,日后记得提防萧观,沈清淡淡点头,心里却想,萧观这样的人,进了官场也怕是个祸害,若是可以,早些除掉才好。
不过他心里那些阴狠的想法,没敢告诉张柏,他是多么光风霁月的人,同他在一处,自己也好像也变得明亮了起来,所以沈清不愿让他阴暗的一面暴露在张柏面前。
就让张柏以为,他们是志同道合的人吧。
说了会儿话,沈清便起身告辞了,张柏听说他母亲爱吃答春风,特意送了他一盒子,沈清谢过之后便离开了。
他走了没多久,福娘和赵大娘就回来了。
福娘知晓沈清来过,笑道:“沈夫人既然喜欢,夫君,明日你再送沈大哥几盒子便是。”
张柏拱手,一脸感激,“多谢掌柜的,那这几盒子点心钱,就从小的月钱里扣可好?”
福娘被他逗笑,娇嗔着斜飞他一眼,张柏目光便黏在了她身上,片刻不曾移开。
赵大娘和杨氏都嫌牙酸,不约而同躲到一边去了。
晚上杨氏和福娘做了一大桌子菜,庆祝张柏考完殿试,虽还没出结果,不过张柏说了,殿试并不会落榜,只是排个名次,不出意外的话,放榜后他就能以进士的身份进翰林院了。
杨氏好奇地问起皇上的长相,张柏笑着告诉他,皇上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只是看上去很威严。
杨氏听了不免有些遗憾,她还以为,皇上真是神仙呢。
两日后,殿试放榜。
消息传来,柳树胡同又沸腾了。
第48章 竟是她 沈清却在见她的第一眼,就认出……
这一次, 柳树胡同里所有人都聚在了张家。
几个身穿公服的公人,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几个侍从, 敲锣打鼓, 一路喜气洋洋地走到了张家,抬着的小轿上,供着一卷裹着红绸的捷报, 公人们走两步路, 就要大喊一句,让路人让开。
公人们到了张家门口, 翻身下马, 高举彩旗,又是一阵锣鼓喧天, 杨氏着急忙慌地跑出来,领头的公人朝她行了个礼,笑道:“老夫人,快请贵府少爷出来接旨吧!”
杨氏还是头一回被人行这么大的礼, 吓得一个猛子避到了一边,见了这阵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她也算是迎接过几回衙门报喜的人了,但哪次都没有这回这么庄重的。
还不等她去叫, 张柏便出来了。
公人从怀中拿出一卷圣旨,张家人连忙跪下,外头看热闹的人,也吓得跪倒在地。
“今湖州府长兴县举人张柏,中殿试一甲第二名, 赐进士及第,钦点翰林院编修,钦此——”公人朗声念完了圣旨,张得贵和杨氏腿都软了,半天站不起来。
不仅是他们,外面的人也被吓到了,柳树胡同里虽然有发大财的人,但还没有出过进士呢,张柏真真是头一位。
唯有张柏是最淡定的,磕了个头,恭敬地奉上双手,“臣——接旨。”
公人将圣旨交到他手中,亲手扶了他起来,拱手道:“恭喜大人,恭喜大人!”
张柏给了公人赏银,那公人欢天喜地地接过来,不动声色地掂了掂重量,心里是又惊又喜,这也太多了吧?这小张大人出手可真大方!
张柏把爹娘和妻子一一扶起来,退后两步,朝他们三人作揖,正色道:“爹,娘,儿子没有辜负二老的期望,今朝高中,多亏爹娘多年来的悉心照顾,儿子感激不尽!”
张得贵夫妻俩被他说得眼泪汪汪,张柏又转头看向福娘,这回,眼神中便多了一丝温柔缱绻,“娘子嫁我张柏,实乃受了委屈,张柏能有今日,离不开娘子的操劳,张柏以圣旨起誓,此生不负娘子!”
福娘眼中也饱含激动,快步走上前,在众人眼下,牵住了张柏的手。
这一年中,张柏又长高了一些,她如今只到达他肩头,需得时时抬头看他,然而张柏对着她时,却习惯了低头。
还有几个月才满十八的少年,一身风华,外人谁不艳羡?然而只有身边人才知道,他有多苦多累。
来京之后,张柏又要帮她看着妙味斋,还要准备春闱,每天只能睡两个多时辰,家里人心疼他,每天变着法儿给他补身子,可只见他想雨后春笋一样长高,身上却一点肉都没有。
去年春天做的衣衫,今年短了一截,但穿在身上都有些打晃。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张柏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
她的夫君,一直以来,都在努力地为她遮风挡雨,福娘不禁庆幸,当初幸好是嫁给了他,若是换做旁人,兴许她早就被困在家长里短之中,再无笑颜了。
城东的一处三进宅子中,沈家也刚送走报喜的公人。
不同于张家的欢天喜地,沈家门前并没有来看热闹的路人,只有两个杂役挥舞着扫帚,清理着台阶下的炮仗红纸屑。
大虎是沈家进京后买的仆从,平时就在外院干些洒扫的粗活,他边扫着地,边和另一个叫二牛的杂役聊着天。
“唉,二牛,你说咱家少爷中了探花,怎么主子们看上去都不高兴呢?”
两刻钟前,衙门的人便前来报喜,说少爷高中一甲第三,也就是大家俗称的探花,这本是件天大的喜事,可老夫人和少爷均是垮着一张脸,冷冷淡淡地接了旨,送走公人后,两人便一前一后去了祠堂。
“这我哪儿知道,不过老夫人一向对少爷都很严格,你哪回见她对少爷笑过?”二牛嘀咕道。
不同于大虎,他是跟着老夫人和少爷从苏州过来的,老爷早逝,但留下了一份丰厚的家产,几辈子也用不完。老夫人打点着家中产业,在外还是挺和蔼的,对着他们这些下人,也都是和颜悦色的,唯独对着唯一的儿子,从来不曾笑过。
倒不是说老夫人不爱少爷,相反,少爷的衣食住行,均是老夫人在料理,关于少爷的一件小事,老夫人也常记挂在心上。
有回为了给少爷祈福,老夫人还在寺庙里晕了过去呢。
二牛说不上来,可总觉得,这对母子之间的相处,十分奇怪。
少爷的性子过于冷淡,虽然是在乎老夫人的,但很少说出口,两人就这么别扭着,坐在一起也说不上几句闲话,每回都严肃得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人呢。
沈家祠堂中,烛火跳跃,香烟袅袅,香台上,供奉着沈家祖宗的牌位,其中一个没有名姓,却摆在最中间的位置。
沈清一身素净白衣,笔直地跪在地上,青砖冰凉,骨头里都渗着冷意,沈清面色苍白,但仍咬着牙,沉默地低着头。
沈夫人拿着一根竹鞭,狠狠地抽在他背上。
“逆子!我是否说过,一定要考个状元回来,你是半点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吗?”
她厉声斥责,背上火辣辣的疼痛,让沈清单薄的身子不由晃了晃,然而他以手撑地,稳住了身体,一开口,喉咙里满是铁锈的味道,“孩儿不孝,请母亲责罚。”
“逆子!”沈夫人半点没心软,面目狰狞地挥舞着竹鞭。
她的儿子,她倾尽了全部心血,培养了这么多年,为何比不过旁人?
前所未有的愤怒和无力,让沈夫人心痛难忍,她泪流满面,手下却一次比一次用力。
沈清倔强地挺着脊背,承受着来自母亲的怒火,渐渐的,他已经有些麻木了,不再能感知到鞭子抽打在身上的疼痛,取而代之的,是心里如针扎一样的疼。
他就这样不堪吗?
探花难道就真的差的入不了她的眼吗?他只是输给了两个人而已,况且,他并不是真的比他们差。
母亲到底拿他当什么呢?
为何要在进京时告诉他,他们的仇人是宫里的贵妃,要他一定要考上状元,入朝为官,扳倒贵妃与苏国舅一家报仇雪恨。
可是他不明白啊……沈家一直都安居在苏州,能与贵妃扯上什么关系呢?
然而多的事,任他如何追问,母亲却再不肯说了。
在马车里,母亲像儿时一样摸着他的头发,一向冰冷的脸上,难得露出了慈爱的神情,“清儿,娘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所以,你也不要让娘失望好吗?”
那时他心中暗暗发誓,只要是母亲希望的,他都可以去做到,只要她偶尔能给他一点温情。
然而直至今日,他才觉察出不对来,他到底是她的儿子,还是她复仇的工具?
贵妃与母亲,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
隔日傍晚。
天边最后一丝光线暗下,妙味斋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赵大娘和巧姑有急事便先行离开了,没一会儿,雕花的刘叔也告辞了,店里便剩下福娘一人,慢慢地收拾着柜台。
杨氏和张得贵去买酒菜了,张柏要去衙门一趟,说是让福娘在店里等他回来,晚上一起回家。
因为有灰尘,福娘拿了件赵大娘做糕点的衣裳和青钮穿上,收拾完正要关门,却发现外头站着个人。
被屋檐风灯昏暗的光照着,那人一身萧索,看不清眉目,孤零零地站在门外,夜灯将他的衣袍吹的翻飞。
“公子,本店要打烊了……”福娘出来轻声提醒道。
那人看见她的脸,愣了一瞬,随后低声询问道:“我可以进来坐坐吗?”
女子脸上明显犹豫了一番,沈清咳了两声,虚弱地扶住了门框,她皱了皱眉,叹息道:“进来吧。”
这人看起来很需要帮助,她把门打开,街上还有路人经过,想来他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沈清以拳抵唇,轻声道:“多谢。”
他一进来,福娘就发现这人似曾相识,可她实在记不起来,到底是在哪儿见过他。
沈清却在见她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那个在玄元寺,将装着糖的荷包塞在他手中的女子。
那是第一个让他觉得鲜活的人,当初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见了一面,她的面庞就能一直在他脑中存留,后来他想明白了,人,总是会被与自己不同的东西所吸引。
张柏的光风霁月,让阴郁的他心生向往,所以会想和他成为朋友,而这女子的生机灵动,同样也是他身上没有的东西。
昨日一场训斥之后,他与母亲之间越发冰冷,今早去前院请安时,母亲避而不见,沈清心中郁闷,便想出来走走,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天,不知不觉来到了妙味斋。
他便想着,去找张柏谈谈心。张柏永远那样从容,好似没有什么事能让他难过,他真想问问张柏,到底要怎样,才能做到不困于心呢?
没想到的是,张柏不在,却见到了一位故人。
她怎会出现在这里?看她的打扮,应该是这店里的伙计?
但当年见她,她的衣着打扮并不似穷苦人家,难道说,她家里出了变故?
“喝杯茶吧。”一只素白的手将一盏热气腾腾的茶摆在他面前,打断了沈清的胡思乱想。
沈清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灯下柔和的侧脸,许是这一杯茶来的太是时候,他的心也像涨满了水,在这熟悉陌生人面前,竟然感到眼中酸涩,像是要落泪。
第49章 藏起来 姐姐,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昨日才受了伤, 尽管回去后立马上了药,沈清这副虚弱的身子还是承受不住,他想要开口说话, 却猛咳了一记, 连忙用帕子捂住嘴。
“公子可是身体不适?这时候街尾那家医馆兴许还未关门。”福娘担忧道。
沈清摇了摇头,“无碍。”
然而他攥着的那方洁白的帕子里,是一团乌黑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