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王大牛喊了好几声，只好用力推门。
  还好，门没有上锁。
  他端着杂粮粥进去，“奶，吃饭了。”
  王大婶躺在床上，像是睡过去了一样。
  王大牛把杂粮粥放在床头的旧衣柜上，抱着她的手臂晃动了几下，也没见她睁开眼来。
  这可把王大牛吓到了，王大牛惊慌地喊道：“奶，奶，你怎么了？”
  王大婶躺着，仍然一动不动。
  王大牛伸手去试她的鼻息，这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他奶居然没有呼吸了。
  从没有想过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他的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奶，奶……”
  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六神无主地大哭起来。
  这会村里许多人家都已经睡了，因而，他的哭声并没有引起别人家的注意。
  直到夜半三更之时，王大牛才想起来去请人帮忙。
  自家爷爷奶奶在村里的名声不好，平时愿意帮忙的人也不多，王大牛走在路上，最后还是去赵朋家。
  赵朋是现任里正，他一定会管的。
  抱着这种想法，他噼里啪啦地拍赵朋家的门。
  赵朋起来开门，诧异道：“大牛，这么晚了，你有啥事啊？”
  王大牛的眼睛一红，又哭起来，“里正叔，我奶……我奶好像死了。”
  “死了？”赵朋有些不可思议，晌午从山上下来，他见王大婶咒骂起阿香来，精神还挺好的。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奶和我从山上回来，她就进屋去睡觉了。我煮了粥，喊她时，她就没动静了。”
  “你等等我，我去穿件衣服。”
  村里死人算是大事，赵朋回去穿了外衣，这才跟王大牛一起出门。
  但在去王大牛家之前，他拐了一个弯，去罗大夫家喊上罗大夫。
  罗大夫睡眼惺忪地跟着他走，路上都不住地打哈欠。
  到了王大牛家，罗大夫给王大婶把把脉，又看看她的眼珠子，最后遗憾地摇头，“没救了，人都已经去了多时了。”
  王大牛嘴巴一瘪，又哭起来。
  赵朋满是不解，“她怎么就死了呢？”
  罗大夫想了想，朝王大牛问：“大牛，你奶有多久没吃饭了？”
  王大牛哽咽道：“从昨天看到我爹和我爷爷的尸体，我奶就一直哭，都没有做饭。”
  罗大夫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是了，你奶的身子虚，看到你爷爷和爹的尸体，遭受打击，又两天没吃饭，这才撑不过去了。”
  王大牛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罗大夫，那我奶就没救了吗？”
  “没救了，都已经去了。”罗大夫说着叹息一口气，“大牛，你想开一点，你奶的年纪大了，可你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王大牛今年十一岁了，他倒是知道自己的日子还长，就是不知道没有父母和爷奶的日子，他往后得怎么过？
  赵朋和罗大夫同情他，虽然才到半夜，但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走，而是一起陪着王大牛，直到天亮。
  之前，王大婶说家里没钱，埋葬王富贵和王明友时，没去买棺材，只用两床草席包裹着，就抬到山上去埋了。
  现在，她本人去世，所以大家商量着，最后凑几个钱买了一床草席把她包裹着抬到山上去，便埋在王富贵的旁边。
  前后过了三天，王大牛就从一个受家人宠爱的孩子变成一个孤儿了。
  鉴于王富贵一家在村里与别人家都相处不好的缘故，好些人虽然都同情王大牛，却是没有人敢开口说让王大牛去他们家住。
  身为里正的赵朋也没辙，他至今未婚，假如让王大牛跟他一起生活，他还有些担心这辈子就得单着了。
  可这种事他也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当没看着。
  正当他头疼之际，胡春忽然站出来，说是愿意领养王大牛。
  胡春没有跟宋家商量过，这话一说，宋刘氏就跟她吵起来了。
  胡春也是厉害，直接道：“你宋家没儿子，我养王大牛也是为了你考虑，省得你以后死了都没人给你摔盆子。”
  宋刘氏气得够呛，“老三现在还年轻，你怎么就敢肯定他以后都不会生儿子？倒是你，一个不下蛋的母鸡，你一直在我老宋家呆着，真是浪费粮食。”
  通常情况下，胡春都不会任由她拿捏。
  是以，她这么口不关风地乱骂，胡春也不给她脸。
  “你个老不死的，说我是不下蛋的母鸡，你怎么不怀疑是你儿子下不了蛋呢？你儿子不行，你全怪到我的身上，也不怕天打雷劈吗？”
  她这观念算是诡异，历来，夫妻没有孩子，都是怪女人没有生育能力。
  不过，旁人不懂，身为局中人的她却是知道宋江河的身体有问题，两人同房，她还没有感觉，宋江河就完事了。
  只可惜，这些话她都说不出来。
  宋刘氏又跟她吵，两人越吵越厉害，到最后，还动上手了。
  胡春年轻力气大，把宋刘氏的脸上抓出几条伤痕不说，还踢了宋刘氏几脚。
  宋刘氏受了委屈，不依不挠地要求宋江河把胡春休了。
  胡春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于是，当这事儿升到了一个白热化的程度，宋江河迷迷糊糊地就把休书给写了。
  胡春不怕休，反正她在宋家过的也不是啥舒心的日子，拿到了休书，她把自己陪嫁的那三亩地要来，又硬要了宋家两亩地，她和宋江河的婚姻就算是了结了。
  原本她是要宋家三亩地的，可宋刘氏死活不答应，她没辙只得退一步。
  收拾了自己的包袱，她往娘家去。
  但在娘家的房屋前站了一会儿，她又转身离开。
  未出嫁前，她是父母宠爱的小女儿；现在嫁过人了，哥哥们也都成亲了，她回去指不定就会成为嫂子们嫌弃的对象。
  考虑一番后，她干脆直接去王大牛家。
  王家的大门未锁，她推门进去，目光到处看了看，便扬声喊道：“大牛，王大牛……”
  王大牛从屋内出来，红肿着眼睛看她。
  埋葬了亲人，才几天的时间，王大牛就体会到了深深的孤独感。
  胡春朝他走过去，开门见山道：“小子，以后我和你一起住，怎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