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集体薄荷入驻办公室，周栩漾再也没轻易分神过，工作效率自然高了起来，连带着同办公室里喜欢摸鱼的同事的工作效率也肉眼可见地提升了不少。
  因此，周栩漾总会在周六的上午点开【来都来了】，奢望能抢到一种水果，不管什么类别，能抢到就行，在周栩漾眼里，这样神奇的水果吃了肯定有好处，必须得帮母亲抢到。
  这样抢了半个月，周栩漾看见了【来都来了】上新了新品，满脑子回荡的都是网友猜测的对癌症有效，周栩漾心想，老天爷终究是眷顾她的。
  一向独立不求人的周栩漾，第一次求了办公室的同事们，求了认识的朋友们，拜托他们帮忙抢奇异莓，其中也有人劝周栩漾别被骗，这种见效这么快，营销这么广的果蔬，要么有害要么诈骗。
  周栩漾知道他们是好心，想可还是忍不住尝试一下。
  一旦店里的奇异莓真的有用呢，一旦有用又被她错过了呢？
  幸而，老天爷真的有在眷顾，她抢到了一盒，同事帮忙抢到了一盒，这样，化疗期间能吃一盒，化疗回到家还能吃一盒。
  看着这盘奇异莓，周栩漾升起一个奢望。
  说不定吃完两盒奇异莓，母亲就能痊愈，再也不用接受后续的化疗，再也不用遭罪了。
  周栩漾使劲儿眨了眨眼，忍回泪意，端着刚洗好的一盘奇异莓出了水房，走向病房，临到病房门口，周栩漾倏地顿住脚。
  隔壁床的病人离世了。
  白布盖在病人的身上，显得很是冰冷。
  周栩漾记得这个病人，记得她吃不下饭还要忍着不适吃下去，晚上因为太疼而小声□□，刚才过来病房时，周栩漾看见她在睡觉。
  只是洗个水果的功夫。
  “漾漾，过来。”周母朝周栩漾招招手，常年累月的苦力活磋磨，让周母的一双手变得粗糙皲裂，骨节粗大，但当周栩漾握住了周母的手时，一颗心也随之安定。
  很快，隔壁床的病人就被推走了。
  病房重新静下来，又似乎过于静，不论是周母还是另一床的病人都没在说话。
  “妈。”周栩漾把手里的一盘奇异果递到周母面前，牵起唇角笑了笑，“妈，吃点奇异莓吧，听说治疗期间吃点水果比较好。”
  周母有点没胃口，可是想到这是女儿亲自洗的水果，也不想让女儿失望或者担心，便拿起来一颗奇异莓，想着先吃一颗应付女儿。
  奇异莓拿在手里好似是软软的枣子，牙齿轻轻一咬就能咬破薄薄的表皮，软嫩的果肉是很甜的，配上酸酸的表皮，便是酸甜相间的味道，口感有些像是猕猴桃。
  周母的胃口出乎意料地被这么一个小小的奇异莓打开了。
  原本想着就吃一颗奇异莓来应付女儿的周母，不知不觉地伸手摸向第二颗，第三颗奇异莓，两口就能吃下一颗。
  旁边，周栩漾见母亲不一会儿就吃了半盘，欣慰极了，不管这奇异莓到底有没有能治癌症的特性，至少能让母亲有胃口。
  “漾漾，你也吃。”周母看着还剩下的小半盘，面色发热，她从前吃什么东西都紧着女儿来，今天吃个水果怎么光顾着自己吃了。
  周栩漾摇头，“妈，你自己吃，这是特地给你买的，说是对你现在的情况有好处，我又没得病，不用吃它。”
  “别胡说。”周母伸手虚虚捂着周栩漾的嘴，“说什么病不病的，以后不许说了。”
  母女俩说话的间歇，有医生过来想看一看周母的情况，不经意看见了床头柜上空了的盒子，【来都来了】四个字非常显眼。
  医生目光一偏，看见周母床上的盘子里放着的奇异莓。
  “这奇异莓是【来都来了】店里的？”
  周栩漾见医生突然问起来，心里一紧，“不、不能吃吗？”
  医生摇头，“不是。”
  他只是想起来前几天老师在电话里提起过这个店，认为店里的果蔬很有研究的价值，据说老师在农科院工作的老朋友已经先一步研究上了。
  “过几天出院前会再给你们安排一次ct。”医生含笑道，“看看恢复情况怎么样。”
  也不知道老师能不能和店主谈下合作。
  周栩漾想到医生刚刚刻意问的【来都来了】，心脏砰砰直跳，难道医生也觉得这家店的果蔬有作用吗？
  等医生离开，周母继续吃盘子里的奇异莓，倒是同病房的病人啧了一声，“这医院就是坑我们钱呢，你这才化疗了第二次，怎么也不会一下子就痊愈啊，拍ct有什么用。”
  “不能这么说，说不准这一次就好了。”周母吃了些奇异莓，精神头居然变好了些，还有心情和病友开玩笑，“梦想总是要有的。”
  周栩漾听着母亲和病人的谈话，默不作声地看着盘子里剩下的几颗奇异莓。
  是啊，很可能真的这一次就好了呢。
  ——
  有人欢喜有人忧。
  周栩漾和同事一起抢到了两盒奇异莓，有的人别说奇异莓了，连一盒贼辣贼辣的小绿椒都没能抢到。
  “老板，【来都来了】店里的东西太难抢了，你给再多的钱我们也抢不到啊，上上周能抢下来两盒已经是能放到网上吹嘘的水平了。”来人还在聊天框里打字，“而且有人在查地址，我们差点就被人找到了！”
  废物！
  秦若若恨恨骂了一声，鲜红的指甲将笔记本键盘敲得直响，【我不是早就说了不可能有人查得到你们吗！】
  这些人花光她用人气值兑换的网络隐匿卡，结果几十个人抢了这么久才抢下来两盒，当时就不该找他们做这些事！
  【那老板我们还继续抢吗？】
  【继续——】秦若若打字打到一半，余光突然瞥见虚拟面板上仅剩3个的人气值，一下子冷静下来。
  网络隐匿卡一张有效期一个月，兑换得用上200人气值，而秦若若在探案综艺里人设崩塌，积累的全是负面人气值，正面人气值拢共也没多少，大头还花在了应恬身上。
  原本想用那些人气值爆出应恬的黑料，结果爆的竟然是应恬被经纪公司雪藏的内幕，白白帮应恬圈了一波粉。
  秦若若盯着屏幕，紧紧攥住拳头。
  他们才抢到两盒怎么能彻底抹黑【来都来了】的名声，但继续抢下去又得拖到什么时候？
  倏地，网页推送了一条新闻。
  “《巅峰上的星光》应恬高难度绝美滑雪的十个瞬间！》”
  秦若若像是被应恬两个字刺激到了，猛地将笔记本摔在了地毯上，眼里充斥着浓浓的恨意，“应恬！都怪你！你为什么要当艺人！你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地待在第一个家庭！”
  “你为什么就不能消失呢。”秦若若轻声道，“为什么一定要在我面前出现。”
  虚拟面板适时地亮了一下。
  它像是在提醒秦若若还有一张卡没使用。
  秦若若眸光冷下来。
  要是想尽快对付应恬，就必须先把这个系统的剩余价值全部榨干净。
  这么想着，秦若若拿起笔记本，想重新联系人，让他们准备出手——
  屏幕黑屏了。
  打不开了。
  摔坏了。
  秦若若气得又把笔记本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恰在此时，茶几上的手机亮起来，短信提示里显示了四位数的余额。
  秦若若：……
  她必须得把【来都来了】打下去，这样才能借着直播卖惨赚人气值，继而赚钱！
  ——
  翌日，晌午时分。
  炽热的太阳逐渐西斜，橘橙色的余晖倾泻而下，将整座京市渲染出几分暖意。
  低调的白色商务车从拥挤的车流里驶出，开往博物馆。
  一般个人画展的展馆都会布置在在艺术区，极少的画家能将画展开在博物馆，但林邀做到了。
  作为画坛里的新生代领军人物，一位天赋不输前辈的天才画家，林邀是在博物馆举行个人画展的画家里最年轻的一位。
  这一次的画展为期一个月，今天是画展的首展日。
  应恬坐在车后座，看了眼车外的夕阳，扭头从包包里拿出一颗果糖拆开吃了，又挑出一颗果糖递给旁边的林邀，“林邀，吃糖，蓝莓味的爆浆。”
  林邀从前很少吃糖，也不能说不爱吃，就是没有吃糖的念头，不过这是应恬给的糖，林邀自然来者不拒，“你和崔津慕都很爱吃糖。”
  “不一样啦。”应恬把亮闪闪的糖纸叠得工工整整放回糖罐里，语气轻快地解释道，“他吃的泡泡糖，喜欢一直嚼和吹泡泡，我是单纯喜欢吃甜的。”
  林邀含住糖，突然想到什么，冷清的眉眼间染了几丝很浅淡的笑，“你上午陪我画画，下午陪我来看画展，老大不吃醋吗？”
  应恬摇头，“他才不会那么幼稚，再说了，谈恋爱也得给彼此空间嘛。”
  想了想，应恬又凑到林邀旁边，小声补充道：“而且我今晚也分给别人了。”
  林邀一怔，“什么？”
  应恬咽下糖，“我得请我弟弟吃饭。”
  说完这句，应恬歪了下头，难得迟疑起来，“应该不会吃醋吧。”
  林邀：“你为什么不和老大一起请你弟弟吃饭？也算是见家人吧？”
  “！！！”应恬惊讶地看着林邀，恍然道，“你说得对！我明天都要和阎放一起见家长了，竟然没想到先带阎放见一下我的家人，果然是第一次谈恋爱，还不够熟练。”
  林邀张了张嘴。
  小祖宗，你这话听着怎么像可能还有第二次谈恋爱呢？
  应恬听不见林邀的心里话，被林邀一提醒，立刻拿起手机给阎放打电话。
  见状，林邀倒是能理解。
  应恬自从在网上有了名气，出身和学历也都被网友扒了出来，很多人都知道应恬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福利院还因此收到了不少捐款。
  林邀心想，大概在小祖宗心里还没有一个能真正称得上叫家人的存在，又或许从小到大都没有常规意义上的家人，所以小祖宗也没有带恋人带家长的概念。
  “阎放答应啦。”应恬挂掉电话，倾身过来抱林邀，“谢谢你刚才的提醒，我隔着电话都能听出来，阎放有点开心！”
  林邀默默吐槽，老大平日里对谁都一张冷脸，但在小祖宗面前倒是像个正常人，有说有笑的，可是对他们这些部员来说，老大真有一天对他们有说有笑，那才是不正常。
  很快，车子抵达博物馆。
  应恬和林邀下车前都记得戴上了口罩，帽子倒是没戴，在博物馆里又戴帽子又戴口罩未免太过另类。
  “这里免费参展，不收门票。”林邀带着应恬走进展馆，“看画的人事先在网上预约就行。”
  应恬从前在画展兼职过，偶尔也会和朋友看几次画展，有些是在网上预约的免费画展，有些得花上几十上百的门票钱，那时候还贫穷的应恬几乎不去后者的画展，除非有人请客。
  “这里有你多少幅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