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聊完啦？”
  听到和许定讲话的男生说「先走一步」，池再夏赶紧将手机藏到身后，无事发生般看向许定，还偷偷挺直了背脊。
  许定嗯了声，问她：“你现在要去找你的……亲戚吗？他好像坐在第一排。”
  池再夏点了点头，然后又立马摇头：“不急，我…我刚刚给他发了消息，他说等结束再说。”
  她心虚地扯了个小谎，随即反问：“你呢，还要留在这边吗？”
  “嗯，后面还有一个奖学金。”
  “噢……”
  她还以为领完就可以走了呢，刚好顺路吃个饭什么的。
  见她不自觉地咬住下唇，似乎有点懊恼的样子，许定心念微动：“我那边还有位置，要不要过去坐坐，等一会你的亲戚？”
  瞌睡来了递枕头？“好呀！”池再夏欣然应允。
  两人从后台绕着边缘，回到台下座位。
  远远望见姜岁岁还坐在原位玩手机，池再夏给她发了个表情包暗示已经成功偶遇。
  姜岁岁完全get到她的意思，回了个功成身退的表情，并且在欠饭账单上毫不留情地又记下一笔。
  池再夏没工夫多搭理她，屏蔽掉微信消息，然后特意打开风月论坛，轻咳了声，试图吸引许定的注意。
  许定果然被这声咳嗽吸引，转头看她，并礼貌问道：“要喝水吗？”
  “不用。”
  她摇摇头，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将手机往许定那侧倾斜了些。
  许定扫了眼手机屏幕，默了默，开始思考自己应该给出什么反应。
  半晌，他终于问了声：“《风月》？”
  池再夏摆出酝酿已久的惊讶表情：“欸，你也知道这个游戏吗？”
  “嗯，我是《风月》的玩家。”
  “哇哦，这也太巧了吧。”
  池再夏现在处于一个非常矛盾的状态，一方面希望可以按照预定计划从游戏走到现实，一方面又因为计划进度缓慢，时常产生一些不确定的想法。
  不确定游戏里剑客对小巫女那些可以被感知到的好感，是否只是游戏滤镜的加持。
  不确定当他知道小巫女就是池再夏这个人时，会觉得惊喜而不是惊吓……
  不确定的事情太多，她的耐心也实在欠奉，以至于她非常迫切地想要探听一下许定的想法——他喵的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求情缘？！
  于是藏好小马甲和许定聊了几句游戏之后，池再夏酝酿了会，开始无中生有：“说起来我刚刚还看到一个帖，楼主是璇玑宫。然后她有个亲友是龙刀廷，他们关系很好，甚至比较暧昧。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对方一直没和她求情缘，留言都在说男方是个渣男欸。”
  龙刀廷。
  许定点点头：“确实有点。”
  池再夏被哽住，不死心地主动提供思路：“会不会是有什么计划呢，比如想等到新年、情人节再求情缘之类的。”
  “嗯。”
  他对池再夏的观点一向是无条件认同。
  只不过忽然想起门派完全能对上的安窈窈和春风不度，又斟酌道：“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在很难发展到现实的前提下，亲友比情缘来得更为稳定吧。”
  像安窈窈和春风不度，他们长久地保持亲友关系，各自和自己小号绑定情缘，无非就是因为现实太过遥远，所以谁都没有迈出不可控的那步。
  池再夏两眼一黑，瞬间有种想上呼吸机的冲动。
  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这就是他不求情缘的原因吗？
  他最好是完全没有代入自己和雨一直夏！最好是！
  恰好许定又要上台领奖，池再夏怕把自己气出点什么好歹，干脆直接离开了音乐厅。
  领完奖，许定发现位置空了下来，给池再夏发了条消息。然而只得到一句「有事」这样的敷衍回复。
  他说错什么了吗，还是真的有事？
  由于门派完全对不上，他一时没往自己身上联想，默默复盘了会，还打开游戏论坛，寻找她说的帖子。
  晚上池再夏早早上线，在从未使用过的游戏空间里，开始转发各种养鱼渣男迟迟不给名分的批判帖，并且设置了提醒全体好友查看。
  随后又将自己三天两头就要改上一遍的投名状全都删除，让最初进游戏时设置的那句「雨不会一直下，但男人的头会」处于置顶状态。
  连衣服都换上了一身肃杀的全黑。
  她站在自己的家园里，决新今晚就要试探出个答案。
  当然，她也做好了一言不合拆房间、拆佛堂，将某人扫地出门的万全打算。
  说起来，还要感谢当初天蓝给她提供的各种灵感。
  仅对某人可见，某人不一定见，那提醒查看总能收到系统提示。
  反正她以前没用过游戏空间，事后就说自己不熟悉操作，手滑选上了全体提醒，没毛病。
  哦对，还有故意漏麦。
  虽然天蓝唱得难听，但一点勾引的小心思，这她还不会举一反三？
  区区暗示，今晚就给他玩得明明白白！
  ……
  许定上游戏时，比平时稍晚一些。
  颁奖仪式后还有奖学金晚宴，晚宴结束后，他和学校领导、其他院系代表一起，送各位资方负责人离开。
  他注意到，那位池总的车直接开出了学校，并没有绕路去寝室楼，池再夏也没过来。
  他们好像，没有约好碰面。
  “叮咚——”
  听到语音频道的访客提醒，在家园勤勤恳恳种菜的小巫女立马警觉起来。
  她不自觉地坐近电脑，摘下耳机，然后清了清嗓，打开语音的麦克风。
  这一套动作她已经排练了好几次，特地录了声音对比，听耳机放到哪个位置，能最大程度营造出那种漫不经心没戴耳机还忘记关麦的随意感。
  一切准备就绪，她瞥着屏幕，哼起准备好的小调，听到桌上耳麦在喊「夏夏」也置若罔闻，脑海中不停地告诫自己：什么都没听到，她没戴耳机，自然自然自然，不要紧张！
  催眠了几遍，她按照制定好的计划，拿出备用手机给自己打了个电话。
  「私聊」青山不许：夏夏，你忘记关麦了
  见她好像没戴耳机，许定在游戏里给她发了私聊。
  不管，我瞎了，没看到，继续演。
  铃声响了几下，她装作接起朋友电话的样子，和空气聊了几句有的没的，迅速切入正题：“对，我在玩风月，情缘？我没有情缘，倒是有一个在发展的对象，但是他一直没有和我求情缘欸。”
  她给这段电话设定的剧情是：她有个不存在的朋友准备找个游戏玩玩，打电话问她《风月》怎么样。然后问她有没有游戏情缘，她顺理成章做出了以上回答。
  硬着头皮演完这段，池再夏松了口气，心跳却还在不争气地加速。
  在确认对面应该听到了中心思想句后，她实在演不下去了，开始匆匆收尾。
  不负影后小夏的精心安排，听到这，许定终于明白了什么。
  而且他好像不小心，明白得多了一点。
  听她的声音以及手机铃声传出的位置，耳麦大概随手放在了桌上。
  这个距离，她用的耳麦不应该听不到他的声音，当然，不排除她电脑静音的缘故。
  可是游戏里她站在家园菜地附近，身上并没有长时间不碰游戏会生成的「冥想」buff。
  她种的胡萝卜距离成熟还有3小时59分，根据胡萝卜四小时的成熟周期可以推断，她是在他上线时才种下的。
  游戏空间提醒、投名状，以及他始终没有找到的论坛帖。
  她……在催婚？
  “欸，明镜你来啦，刚刚没戴耳机，你来很久了吗？”
  和空气打完电话，池再夏稍稍调整了下状态，解释了句。
  她心跳怦怦、脚趾抓地，在飚完演技之后才延迟感觉到羞耻。
  怎么办怎么办，有没有什么破绽，会不会很假！他那么聪明该不会看出来了吧！！
  忐忑地等了几秒，对面清了下嗓，开口说话：“没有很久，听见你在打电话，去拿了瓶水。”
  咦，听起来，他好像没有发觉？
  池再夏稍微安心了点。
  可不对呀，他去拿水，那岂不是白演了？这也没好到哪儿去吧！
  池再夏捂额，闭上眼想先静静。
  冷不丁地，对面提醒了句：“夏夏，看游戏。”
  【（青山不许）使用同心铃召唤你前往风雪千山，坐标（20.188.10），是否同意？】
  她想都没想，随手点了下同意。
  到达指定坐标后，她才心神恍惚地问了句：“今天的日常在这里吗？”
  “不在。”
  “那来这儿干什么，周常也做过了。”
  对面安静了好一会：“风雪千山，是最开始我们遇见的地方。”
  其实不该说遇见。
  当初扫楼时，他看到她的id、门派还有等级，从新手推荐的区服开始建小号尝试寻找。
  一连试到第十二个区荒城之南，他才找到能对应上信息的「雨一直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