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强入仙王境的慕容初雪出现在道山之上。
  女子素衣银发，手持长剑，满身肃杀，她是来杀他的。
  时移世易，曾经在天族后山之中相依为命的少年少女，如今站在了对立面。
  彼时，他为仙帝，她入仙王。
  他们不在受制于人，但却成为了敌人。
  两人相差一个大境界，慕容初雪并不是他的对手，是以一场大战后，慕容初雪被他困于大阵之中。
  可被困也只是暂时的，女子惊才绝艳，能在身无灵基，没有灵根的情况下走到今日，破阵，于她而言，只是时间问题。
  一个月后，她破开阵法，再次与他一战。
  他处处掣肘，不想伤她性命，可她，却出手即是杀招！
  而当天劫降下的那一刹，她更是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分明他什么都没有做，只不过是袖手旁观而已。
  可她却是冷声说，
  “身居高位，不怜众生，就是该死！”
  可这众生，有何曾给过他一丝善意？
  他本就是无情道修士，袖手旁观，有何错？
  “.”
  距离道山千里之外，林清寒双目紧闭，正在调息。
  与闻天的这一战，他伤的不轻。
  而慕容初雪则是立于他的身后，抬手结印，将灵气尽数灌入他的体内。
  自千年前那件事之后，她其实很讨厌其他六宗的弟子，讨厌这天底下除了玄元宗弟子之外的其他任何人。
  可如今不同了。
  与这仙域中的每一个人对比，但凡是出自苍梧十四洲的人，也都看起来要顺眼许多。
  清冷的月光倾泻而下，似一条缎带飘零，落在了原野之上。
  慕容初雪抬头，看向那轮圆月，忽然想起来，自己落入苍梧十四洲时，也是这样的一轮圆月。
  当日她因为血脉原因，被天族捣毁灵基，挖了灵根，关进了天牢里。
  她那个血缘上的母亲，药倒了看守她的天族侍卫，以半数修为为祭，打开了一道空间裂缝，将她送入了下界。
  那一日，是十五。
  她自尸山血海之中醒来，雪落了一地，遍地都是鲜血和尸体。
  天域之上圆月高挂，而身侧，时不时的传来几声狼嚎。
  她本以为，自己活不成了。
  身受重伤，又无灵力修为，碰到狼群，就是一个死。
  可抬眼间，却是看见一个白衣少年御剑而来。
  少年年纪不大，身形瘦长，眉眼清隽。
  与仙域那些人比，他的修为算不上多高。
  可他踏着月光而来，只那一眼，她便是觉得，他比高悬的明月皎洁百倍。
  所以慕容初雪一直在想，她是先喜欢上他，他才是她的师尊的。
  所以什么师徒人伦，在他们之间，都不存在。
  倘若没有千年前的浮生塔破，她合该与他一同，相伴千年万载。
  第826章 破绽
  闻天的执念里，叶淮新轻笑一声，看向桑落，
  “这无情道修士就是一根筋，虽说他无错，但那美人与他道不同，自然修成不了正果。”
  修无情道，最终却是未能斩去最后那一丝执念，最终致使于天劫之下，命悬一线，未免有些可笑了。
  可桑落却是说，
  “错了，全都错了。”
  “什么？”
  叶淮新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桑落却是没继续开口，只是强行唤出了自己的凤离剑，
  “既然找到了他所执着之处，便破阵吧。”
  破开他的执念，冲出去。
  再待的时间长了，恐怕他们也会被困在此地。
  叶淮新虽然不明白桑落那一句，却也是召出自己的武器，汇聚灵力。
  吸收了混沌青莲的道意之后，他周身气息比起以往，更加厚重了几分。
  煌煌烈火自桑落身后而出，汇聚于长剑之上，化作一道剑气朝着前方斩杀而去——
  而幻境破开的一瞬，桑落眸色微冷，将手中长剑送入了闻天的丹海之中，手起刀落，毫不犹豫。
  她这速度，连带着叶淮新也觉得有些吃惊。
  毕竟，刚才在幻境之中，她像是有些可怜闻天。
  但一出幻境，便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可转念一想，又感觉很合理。
  仙帝至尊，本该很难杀的。
  可他刚刚渡劫失败，此刻周身气息微弱，稍稍强横一点的攻击，都能要了他半条命。
  闻天睁眼，看向桑落，问她，
  “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出不对劲的？”
  桑落说，
  “我师叔出现的时候。”
  她看着闻天，眼底带着浅笑，
  “你是自我接近此地起，就知道我与慕容初雪的关系吧。”
  闻天并没有否认，
  “是。”
  他早就知道苍梧十四洲没有灭掉，也知道有这么一群小辈来到了仙域，来到了云天之巅。
  但是他没有插手。
  亦或者说，这件事情，与他，本来也没什么关系。
  给苍梧十四洲设局的不是他，想要斩草除根的也不是他，他不属于云天之巅的任何一股势力，所以这些事情，与他无关。
  “我师叔此人，虽然看上去冷心冷情，但是实际上心最软，有恩必还，倘若你当真有恩于她，她不会杀你。”
  桑落看着闻天，眸色渐冷，
  “她对你杀招尽出，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不欠你的。”
  而如果他们两个早已两清，那么只能说明，当日大殿之上，抽她灵根，毁她灵基之人，就是他！
  而所谓的相救，尽数都是他在自己的执念里，捏造出来的！
  若是闻天问心无愧，又岂会渡不过封神帝劫？
  更何况，他为了捏造事实，露出来的漏洞不少。
  这执念因他而生，场景也自该是以他的视角的，可在天族大殿上的那一幕，他姗姗来迟，这视角，就不对。
  闻天垂眸，轻笑，嘲讽道，
  “我还以为骗过了你。”
  没错，他在知道这两个人被吸入他的执念之中的那一刹，的确在幻镜中动了手脚。
  当年他用灵力温养初雪百年是真，但后来事情败露，亲手毁她灵基，挖她灵根，也是真。
  但他当时只是为了保她，父亲和长老告诉他，只要毁了她的灵根和灵基，便能留她一条生路。
  他那么做，也只是为了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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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7章 恩怨相抵
  只是闻天没想到，没想到后来那位龙族圣女会以自己半数修为为祭，撕开了一条空间裂缝，将她送入了下界。
  而他，再也没有机会护着她。
  闻天缓缓的对着桑落说着这些往事，轻声低喃，
  “如果没有我，她又如何能活？”
  “她的母亲与我天族联姻，生出来的孩子却是丝毫没有天族血脉，反而是带着混沌族的血脉。”
  “她本来就是一个自出生，便应该死去的人。”
  “是我给了她新生。”